《古剑奇谭2》沈夜谢衣同人文——《思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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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夜为了寻找流月城迁徙的居地，时常得了闲暇便前往下界。

　　寻得久了，他也会换做人间的打扮行走于街市城镇间，白袍青衫，再学着一些人有事没事拿着把扇子在手，一派贵族流氓的气息油然而生。那时人间处处透着惫懒，一如那个日渐式微的朝代，在纸醉金迷间朽了底子。

　　某日细雨连绵，流月城大祭司随意拐进了一家茶楼。

　　许是为了招揽生意，掌柜的特地在店里搭了个台子，请来一个名伶唱曲。

　　沈夜进去时，正听见台子上那个小姑娘用着脆生生的音调唱着：“人人皆道相思好，相思催人老。思君只因相见少，别后柔肠百绕；人人皆道红颜好，红颜容易老。纵有千金买一笑，一笑千金仍少。”

　　他漫不经心的一笑，不过是个少不更事的丫头，哪里懂什么相思不相思呢？

　　只是一杯酒下肚，心里突然就难受得紧。

　　他想着，合该让谢衣那小子听听这曲子。一别那么久，他可会有半分的柔肠？然而这念头转眼便作罢，他知道，谢衣对他早就铁了心肠，又哪里会柔？哪里会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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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衣是听过这支曲子的。

　　他来到人间之后，一直在找寻拯救流月城之法，也算踏遍千山万水。有时路过城镇，偶尔会听见勾栏瓦肆间传唱着一支叫《思颜》的曲子。他不大能分别调子的好坏，只是那唱词给他的印象极深。

　　那时天街小雨润如酥，他撑着一把纸伞走过江南的青石小道，旁边的楼台间传来了婉转的调子。

　　他一时忘我，顿在原地，下意识抬手抚过额头，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已经垂垂老矣。

　　离开流月城那么多年，感觉就像一辈子呼啸而过一样。

　　青丝白发，红颜枯骨，只在转瞬。

　　谢衣想起了沈夜。他知道自己对他不起。思及此，情绪便软了下来。从前，那人是大祭司，自己不过是他的下属，却能一派戏谑的跟在他后面师父长师父短阿夜好阿夜坏的叫着。只是现在再回忆，已经恍如隔世。

　　沿着台阶一步步向前走，耳边有断断续续的笛声传来，调子仿佛是《思颜》。

　　那笛声清亮，可能因为吹奏者不熟的缘故，每每错音，有一搭没一搭的。

　　谢衣有些恍惚，于是他又忍不住想起了沈夜——其实想起沈夜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那时他好像犯了什么错，为了逃过师傅的责罚，于是自己很费心的做了一支短笛送给沈夜。沈夜拿在手中把玩许久，终究没有吹，只是收入怀中，冲他温和而宠溺的笑了笑。责罚的事到底没有再提起过。

　　不能再想下去了，谢衣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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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夜坐在一栋屋宇的房顶上，放下了手中的短笛。虽然流月城的大祭司号称无所不能，但是在音律面前，只得败下阵来。

　　然而吹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他便生出了吹完这支曲子的冲动。

　　他反复咀嚼着那词，想着那句“纵有千金买一笑”，就不自觉的勾起唇角——小时候的谢衣格外好哄，比方说他做的偃甲坏了，抱着一堆木头哭得死去活来，沈夜只要拿颗糖逗逗他，就能把他哄得破涕为笑。

　　端详着手中的短笛，表面稍微磕手的棱角已经变得圆滑。就好像送他笛子的那个人已经不是一颗糖就能哄得年纪。

　　那个人已经长长久久的离去，只剩笛子与他影形相吊。

　　沈夜恨得咬牙切齿，然而把笛子收入怀中时却格外小心翼翼。人间浊气太重，他本不该久留，但他没有回去的意思。从房顶上看去，街的那一头有家酒馆，在这更深露重的夜里还亮着些微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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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衣知道自己醉的厉害，已经连看东西都十分模糊，看着眼前的酒坛像沈夜，看着那烧饼似的月亮像沈夜。于是，踉跄走在空寂的街道上，他显得格外形单影只。他摇摇晃晃的抱着酒坛，想再饮一口，可惜连一滴也没倒出来。

　　他觉得扫兴，把酒坛往地上一砸，跟个孤魂野鬼似的游荡在这夜里。

　　走出几步，嗅到了酒香，他摸索着门框几件那的走入那家酒馆。他叫了酒，最后实在站立不住就随便坐在了一个位置上。

　　他的对面有人，同样醉得厉害，脚边全身喝空了的酒坛。

　　酒来了，谢衣二话不说灌了一口，只觉得火辣辣的液体一直把疼痛带到了心底。他抬头看着对面那个人，觉得他像是沈夜。他知道自己醉了，看什么都像沈夜，但还是没忍住撒酒疯：“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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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夜喝得醉极，浑浑噩噩间听到有人在叫他：“师尊。”

　　那声音好像是谢衣，但是他知道谢衣已经走了，谢衣不会再这么唤他了。他没由来的一阵心烦：“别乱叫，我徒弟早就不要我了！”——可见沈夜醉得颇为严重，连一贯的风度也不要了，措辞似乎也欠了妥当。

　　那人就坐在他对面，醉醺醺的撕开酒坛上的糯米纸：“对，你才不是我师父……我师父，可厉害了，谁都比不上。”

　　沈夜抢过他的酒坛仰头一饮，一脸凶神恶煞的表情：“你要是我徒弟，我就会把你抓住，然后，然后……”

　　他说不下去了，只觉得有些无力，唇角的笑容苍凉：“我又能把你怎么样呢？”

　　心尖肉，心头血，要如何才能割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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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衣醒来时，才发现自己醉倒在酒馆里。他支起身，只觉得宿醉之后头疼得紧，一不留神，肩上披着的衣服滑落在地。

　　他有些诧异的拾起那件衣衫，才隐约想起昨晚那场莫名其妙的对饮。

　　唤来小二一问，小二告诉他，对面那位客官快天亮的时候先一步走了，走前顺便帮他一并结了酒账，还问掌柜要了件衣服给他披上。

　　谢衣礼貌的笑了笑，把衣服归还，然后强迫自己若无其事的离开。

　　走出酒馆的那一刻，阳光照入眼底，他只觉得眼睛刺痛得想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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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夜没有想到找到谢衣那么容易，或者说一开始他就没有刻意隐藏行踪。

　　漫天黄沙席卷，那人就那么孤零零的站着，三分的温和，七分的傲。沈夜远远的看着，最后还是出手。没有那么繁复的过招，他轻而易举的就制住了谢衣。他看着自己的弟子，闭上眼。

　　“和我回去。”他没有自称本座，“你是我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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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衣低下头，笑了，依稀说了一个很长的句子。

　　他的声音很小，沈夜只能认真去辨认他的唇形，却忽略了谢衣悄悄动了动的手指。

　　衣衫上暗藏的机关发动，细薄的长刃贯穿了他自己的胸膛。

　　谢衣说——用的是极认真的口吻——往者已不可追，你我师徒之义早已断绝，昨日种种如川而逝，何必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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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夜安慰自己，没有了谢衣，至少还有初七。

　　每每看见初七恭敬的叫自己“主人”，沈夜却还是觉得怅然若失。初七从来不笑，虽然沈夜知道，只要自己说：“初七，给本座笑一个。”初七就会把嘴角弯起来。但是身为流月城大祭司，这种流氓气满满的话怎么能随意说出口。

　　于是他只能夜夜吹着短笛，一曲《思颜》断不成章。

　　残破得一如他与他的种种，不堪回首。

　　沈曦被这个笛声吓醒过很多次，哭着对华月说有鬼叫。

　　自尊心受了极大刺激的沈夜默默捂脸，然后极是严肃的问初七：“你觉得本座的笛声如何？”

　　初七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表示，主人吹的都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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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七跟在沈夜在广州夺取昭明的那夜，机缘巧合听到了那曲子原本的调子。

　　其实，如果不是一开始沈夜在一家歌馆前停下脚步，他也不会留神去听。说实话，那唱词他听得不甚明白。只是沈夜似乎很在意，眼角转瞬即逝的哀伤他看得真切。他想，也许和沈夜跟个宝贝似的珍藏起来的那个头颅有关。

　　但是心底就是莫名的难受，几乎要窒息。

　　直到在巫山，他找回了所有记忆，仿佛重生一般梳理清了一切前因后果。他将乐无异推出门，自己抵着门后回溯过往种种。

　　“调子真的是，一次都没有准过啊，阿夜。”他笑了起来，恍若悲伤。

　　他的唇角缓缓的勾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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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夜做了个梦，梦里初七笑了。他一瞬间不知道他到底是谢衣还是初七。

　　然后瞳告诉他……他明白，他什么都明白。

　　无论是谢衣也好，初七也罢，他们都来了又去，最后散场的时候，只留下他一人落幕。

　　矩木毁，心魔亡，流月城即将堕于九天。

　　他却缓缓的走进神殿，怀抱着偃甲谢衣的头颅，执着短笛，吹起了《思颜》。在那个头颅里，思维的最深处，沈夜读到了《思颜》的曲谱。然而他依旧日复一日吹得残破，沈夜想着，吹成这样，谢衣一定会跳出来笑他比着谱子吹还这么难听，难为你也有不会的事。

　　可是没有，一次也没有。

　　这一次，笛声悠扬清越，像是倾世的绝曲。

　　沈夜知道，听这支曲子的人虽然已经离去，而自己即将去找他。

　　他满足而安心的笑了。

文:姓南名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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