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2》同人文——月沉幽夜，魂归忘川

　　再一睁眼，是一湾幽蓝的长河。

　　轻抬起手，安然地穿过漫漫蒿草，在满目的幽夜苍茫中是看不真切的模糊。

　　这里，大约就是忘川吧。万千魂灵的归去，凝成一条没有开端亦没有尽头的河流，是永无止境的新生，亦是永无止境的消亡。那应该是我的旅途的终点，而我却执拗地站在这里看着它载着无数的遗憾与叹息，伤感与别离，看着它的点点光华似苍穹银河，闪烁不息。

　　不知为何，我执拗地不愿在那里洗去此生的风尘与铅华，不愿褪尽此生的记忆去往轮回之井，只笃定地站在这荒芜的蒿里 。我是在等待谁吗？是谁让我这般不舍得离去？

　　一个小小少年的身影朦胧地浮现在眼前。

　　迷蒙之中，我依稀看见他眼中隐约的不满，好像是看向我，又好像是透过我看向遥远时光中的另一个人。

　　“‘一’算什么名字？！太难听了！真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就叫……‘华月’！华月就是正月，万象更新，正是好时节。怎么样？”

　　是阿夜。那个被漫长的时光所掩埋了的那个小小的阿夜啊。

　　一瞬间，我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却又担心一碰他就消失不见了。一只手悬在半空，很为难地僵硬着。默默地，回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我的手一样地伸出去而又停在空中，乞求着他将我留下，乞求着不会因为无用而被毁灭的命运。

　　阿夜那一刻的心软与怜悯让我飘摇地活到了最后一刻。时至今日，我也说不清自己是该感谢他留下我还是憎恨他留下我。我只明白，我的一生，是属于阿夜的一生。为他而生，为他而死。没有阿夜，我不会活着，却也不会经历这般许多。

　　我想起那一日，阿夜在读书，我在一旁打起了瞌睡，头撞上了桌角，发出很大的声响，他不禁笑了起来。我想起那一日，阿夜攥着那根小小的木法杖恨恨地埋怨自己，埋怨父亲。我想起那一日，自己走遍了整座神殿都寻不到阿夜，才知道他被送进了矩木。我想起那一日阿夜平安归来的沉默和我不知该如何表现的欣喜和悲凉。 我想起那一日阿夜抱着小曦睡觉时眼底里不该属于他这样年岁的痛苦，自责和愤怒。我想起从那以后阿夜偏执的沉默。我想起那一日前任大祭司的弥留和我决然的箜篌曲调。我想起那一日阿夜继任大祭司时的威严和决绝。我想起那一日阿夜决定和心魔合作时眉间的皱纹。我想起阿夜一日日地带着鲜花看望沧溟。我想起自己一日日远远地看着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看着整座城在他的脚下，在他的眼里，让我无法靠近。

　　我想起百余年的时光里，那个小小少年再不复返，我们渐渐熟悉而又渐渐陌生。慢慢地，再没有人唤他“阿夜”，再没有人敢与他说笑，我也再难见到他开怀的笑容。

　　原来，我全部的记忆都是阿夜。无论爱恨，都是他。突然有种很想落泪的感觉，可我已经不能了。

　　眼前模糊的影子早已不见，我空落落的手像是要抓住什么求而不得的东西，我只能自嘲地放下。

　　心却放不下。

　　我执拗地等待着，等待着死别后的再次相见。无论砺罂是否已被除去，他都必定不会苟活。这是他甘愿背负的命运，也是只有他才能承受的命运。我意识到，尽管我是为他而存在的，却无法为他做什么。无论什么时候，映入我眼中的阿夜，永远是那样的孑然一身，形影相吊。如果这百余年来的孤寂是对他的惩罚，我多想代他承受，哪怕分担一些也好。可悲哀的是，我只能站在他身边，却再也触碰不到了。

　　阿夜的一生这样了结，大约是没有可悔之处了。所以，无论我有怎样的执念，都无法再唤回一次他的驻足了吧。我果然还是应该就此踏入忘川，再不理会前尘的纷扰。我只遗憾，阿夜已太久太久没有唤我一声“月儿”了。从前的种种相伴，他可忘了吗？

　　忽然间，大约是我的幻觉，一个颀长而熟悉的身影遥遥向我走来。

　　是阿夜吗？

　　我紧张地只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眼里似有久违的泪意。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我却从不觉得那一轮明月是孤独的。有整片星夜陪伴，孤月何孤？”

　　“你觉得呢，月儿？”

　　那一刻，我再不顾自己是不是真的能触碰到他，再不复多年前的犹豫与畏缩。径直伸出手去，奔向那个朦胧而清晰的身影。

　　你终于来了，阿夜。

　　我从不后悔选择最后为你守护寂静之间。因为这样，我就是除了小曦之外离你最近的人了。

　　这一刻，我想起多年前的那个雪夜。我们对酌对饮，诉说着陈旧的往事。我深深记得你临走时的蓦然回首和悲悯而慈柔的目光。你静静地看着我，一如现在，一如往昔。

　　“嗯。有你在，我从不孑然一身，阿夜。”

　　隐隐的，我仿佛看到他微微一笑。

　　阿夜，如有来世，惟愿君心，皓如霜月。

　　在千般的浮生往事涤荡之后，不过是点点荧光魂归忘川。此生的诸般纷扰与欢欣，也便如月沉幽夜，永远被冰封在极寒的流月城中。那两个苍凉的身影寂寞地相伴着，永远留在这座城的记忆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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